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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球部的气氛这几天实在不太好,并不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的生气,而是那种若有若无摸不着的冷气。
指的当然是迹部景吾。
而且这种冷气在看见网球部办公桌上摆着的辞呈就更加足了,忍足侑士啧了一声:“阿巧退部了,该不会是因为你吧。”
迹部景吾在上面写了批准,面容冷肃:“和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忍足侑士忽然想到一种可能:“你们该不会是分手了吧?”
钢笔嗤啦的一声,划破薄薄的纸,迹部景吾声音不大:“……不知道。”
这简直是在搞笑,谈个恋爱连在一起还是分手的状况都不确定,忍足侑士想给他点个赞,又想给他点个蜡:“要不我帮你去问一下她。”
他矢口拒绝:“不要!”
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,迹部景吾缓和声调:“这件事情就不要你去插手了,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打算。”
“你真的有打算吗?迹部。”
迹部景吾没有打算,这么多天了,他最初的混乱早就平息下来,只是依然没想清楚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。
忍足侑士懒懒的,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:“如果不喜欢的话就尽早结束,不要当一只占着马槽的狗,这对你,还是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迹部景吾侧过头去看他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迹部你应该知道,喜欢你的不止一个,但是同样的,喜欢她的也不止你一个,真的说起来你不一定占优势。”
这理所当然的腔调让迹部景吾本能的有些窝火,他冷笑,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:“你知道她是——”
忍足侑士看他:“是什么?”
迹部景吾生硬转口:“没什么。”
“迹部,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,但是到了这个时候,你都没有想过分手,既然放弃不了,那就想办法补救,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。”
迹部景吾蹙眉:“如果解决不了呢?”
“那就松手啊,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?不爱也不要伤害,尽早的松手放她离开。”
这个手他根本就松不得。
松了的话她一定会去祸害别人,一想到这个迹部景吾暗暗讽刺。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像割肉救鹰的佛祖学习。
绮罗之前算彻头彻尾的欺骗,眼下她的鳞片也在自己身上,她伤不了他,也别想着之前的事一笔勾销。
他个性还算不上锱铢必较,不过也绝对是有仇就报,想要在做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轻而易举的溜走,绝对不可能。
欠别人的,一定要让她还出来。
***
烛台切光忠已经彻底的变回了一把短刀。
是彻彻底底的,最开始打造出来的模样。
意识将会完全陷入沉睡中。
她又依稀的想起一些往事,不是很清楚,却记得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了堕落神明,大概是为了防止她被天谴惩罚,关于完全堕落的那一面,绮罗才会被封印起来。
可是这些天她身上沾染的罪恶又让绮罗再次苏醒,和灵魂重新合二为一。
又失了逆鳞。
每个神明都有神力,如果将龙的神力比作是水,龙之身躯为瓶,龙之逆鳞为底,没有了这个底就算水再多也会不断的漏空。
现在就连烛台切光忠这把刀变成人形的力量都有些供不起了,不过他本来就非普通的刀,是被她的血蕴养过的。
绮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巧巧,她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过这段——因为丢过一段记忆,这个名字顺口也就随口用了。
可是现在都已经成了这个情况,再用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。
区区名字而已,对于神的束缚,几乎微不可计,根本就不像日本这块,被阴阳师拿了名字的神明也只能俯首做小,实在是太窝囊了。
她在意的是,这个名字,到底是被谁泄出去的。
迹部景吾事先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,而且没有人的指导,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收服她,他念的那段祷词,绝非日本这边的流派所有……难道是那个人已经找过来了?
可如果是的话,为什么他不把自己再次捉回去?
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心人。
绮罗慢慢擦干净烛台切光忠上的灰尘,这把刀是她仅有的一把刀,不是什么名刀,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很听话的刀,可是却始终任劳任怨。
他的本体是一把太刀,现在却已经变成了短刀,那是因为当初被作为翘开结界的工具,刀身一点一点的崩碎了,迫不得已,绮罗只能用刀重新蕴了他为短刀。
这么多天一直都是他陪在身边,不管是她发脾气也好,还是使性子也好,他从来都没有选择离开。
没了这把刀一贯的叽叽喳喳婆婆妈妈,耳朵边还真是有点清静,清静的睡不着觉,绮罗躺回去,枕头边是那把短刀。
她想起烛台切光忠在消失之前最后对自己说的话。
人类都是不可靠的,不要相信他们。
不能信,但是这些天该做的还是要做,该去冰帝还是得去,不从迹部景吾身体里取出鳞片就要多去教室和他增加一点接触,不然就靠自己这么勉强支撑,迟早有一天会撑不下去。
脚上的铃铛又松动了许多,看来再过不久就可以完全的扯下去了。
绮罗慢慢想着这几次的事情和铃铛的松紧之间的关系,必须要想办法尽快的把铃铛扯开,这样即便没了逆鳞,也能够接受源源不断的力量补充。
最开始的松动是因为惩戒了千叶诗织为织羽樱奈报仇,然后变紧则是在杀死电车痴汉后,这次又变松是因为什么?
她揉着头,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死活都想不起来。估计是灵魂融合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,导致记忆错乱掉了。
难道是要不停的行善积德才能把这个东西解开,未免也太好笑了。
绮罗面色阴沉,眼里眸光浮沉不定。
***
已经到了学生会轮岗换届的时间了,再过几天,又是学生会会长竞选迹部景吾势在必得,刚好也可以把全副精力投在这上面,以免稍稍松懈就会在头脑里跑马。
他还骂过凤长太郎优柔寡断,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该栽的一样栽,老天喜欢看别人自扇耳光。
这么些日子的冷静,迹部景吾也没有最初那么愤怒,有的只是满心的无力感,他为自己雷声大而雨点小的行为实在是觉得唾弃,可是除了唾弃之外又无法。
不需要夜深人静,什么东西都会在不经意间触发他的回忆。
这种思维入侵的方式简直太可怕了,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妖怪,她是病毒,简直见缝插针无处不在。
迹部景吾打开水龙头,手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。
他在浴室里脱掉身上的衣服,胸膛上的银质链子还一闪一闪的晃。一抬头,和镜子里戴着荆棘项链的人面面相觑了许久,最后还是没有扯下那根链子。
妈的,迹部景吾躺在床上,头上的水珠还没干,在床单上滴出一片深色的印子。
拔掉酒塞,一股浓郁的酒气冲出来,他拿着灌了一口,被刺激的味道呛得面红耳赤。
迹部景吾有些挫败的抓头发。
这样也很好,再多来几次,他也能成一代酒神了。
他的眼神漫无目的的在室内飘荡,烧到房间里金色的装饰,愣怔了一两秒,然后打电话给米歇尔:“明天就把房间里的金色全部去掉。”
在床上翻了个身,睡不着。
这个妖怪好丑,辣眼睛!一点也不华丽!
有什么好想的,还是快点睡。
床边时钟滴滴嗒嗒的跟往常一样转着圈,迹部景吾堵住耳朵,这声音搞得他睡不着觉。
他面色阴沉的睁开眼睛,一片昏暗里,他的眼神灼灼似焰,要把房顶烧出一个洞。
他悲哀的发现对方做的那些事情其实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乎,就算是有违日本的法度也好,就算有违道德也好,他秉持着世俗的观念去看待,去谴责,去排斥,却无法打心底去恨她。
甚至下意识的找理由为绮罗开脱:说不定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呢?
可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罪有应得,难道她是专门替天行道的好妖怪,那也就不会杀了一个仅仅犯了小过错的公司职工,她同样不会不明白一双腿对于一个跳舞的女生来说意义有多重要,就算这其中有什么小打小闹,也不应该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。
妖怪的行事规章毫无尺度可言,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
妖怪有心吗。
他查了一下,发现中国有白蛇传的传说,听说龙在人间的时候会化身为蛇,两者应该也差不了多少。
可是通篇读下来,人家那白蛇又温柔又贤淑又体恤人意,上得了药房下得了厅堂,肯为夫君上刀山下黄泉,无所不敢。
这只不知道是不是龙的妖怪又贪吃又懒惰还时不时爆脾气。
关键时候还想吃了他。
人比人气死人,妖比妖,气死的还是他这个人。
但迹部景吾始终有些地方想不通,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是抱着吃掉他的目的接近他,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和自己谈恋爱?这是猫捉老鼠的饭前活动吗,未免也太耗费心力了。
虽然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,但是有些东西旁观者不在其中是根本感觉不出来的。
他体会得到绮罗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软弱和真情实意,那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出的感情,而且也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去伪装。
说来说去,迹部景吾最在意的,还是绮罗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对他动手。
人都是自私的,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,他忍不住去对比,去比较,好让自己的心获得一点安慰。
可是那个混蛋居然还问自己会不会去找阴阳师,他又不像她这个没良心的妖怪一样喜欢过河拆桥,事情真相尚未大白,他只相信自己查到的东西。
真正的织羽樱奈到底在哪里,迹部景吾心里隐隐已经有了感觉。
如果绮罗只是单纯杀人上位强占身躯,根本就不用跟原主一样过学生的生活,可她做了,这根本就不符合一般的逻辑。
还有很多的事情都没有想明白。
如果要得知真相,或者直接开口问她,他既愿相信她,又害怕相信她。
总之在此之前,想办法恐吓绮罗也好,以免她在这期间额外生枝。
这么翻来覆去的纠结了很久,酒意一点一点的吞噬掉意识,迹部景吾昏昏沉沉的睡着。
风把窗帘吹得飘起,时钟依旧滴答的响,迹部景吾的床边慢慢现出一个女人身影。
绮罗坐到床边。
迹部景吾睡得很死,她凑过去闻了闻,一股浓浓的酒的味道冲进了鼻子,绮罗有些嫌弃的移开脸。
抽烟喝酒纹身他现在已经占了一样,再这么下去的话迹部景吾就要被她嫌弃了。
人是两脚羊,同是羊也分高低,有些羊是从小饮着雪水长大的,肉质不腥膻。
当初之所以选择他而不是选择别人,就是发现这只两脚羊肉质上佳,明显就是用高级的食料喂出来的,受的污染少,和那些被烤肉炸鸡等各种垃圾食品喂出来的人类不同,他身上的气味清新。
绮罗摸了摸他唇边有些扎手的胡茬,大概是熬夜熬出来的,不多,星星点点,像春天的草地上刚冒出来的小草芽。
抛开酒味,他身上有湿潮的玫瑰香气。
出于龙生来好奇的本性,她屏住呼吸,把脸凑了上去,她皮肤如凝脂,秀气的鼻子在他的胡茬上蹭了两下,感觉有点痒。
现在流行吸猫的说法,人是两脚羊,她现在有点想吸羊。
绮罗打了个滚翻上他的床,虽然比不上海底的那张大贝壳床,但是这床也很大,用的床垫也好,床单还是被套都是最好的,一沾就让人有睡觉的欲望,她打了个呵欠钻进了被子里,毫不客气的分走他一半被褥。
侧头看,迹部景吾睡得很标准,喝醉了睡相也很好,一直一个姿势也不会乱动。
既然不能剖身取鳞,利息还是要给。
她挪开迹部景吾的一只手,然后熟门熟路的钻进他怀里。
人就是好,身体暖烘烘的。
真不知道以前都在浪费什么时间搞人类那套不好意思,绮罗感受着他身体里鳞片和自己的共鸣,打算好好睡一觉修补一□□力。
也许是忽如其来的冷意,迹部景吾在睡梦中也皱了眉头,却没把绮罗推开,被挪开的那只手在被子底下搭了过来,揽住她的腰。
绮罗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挪开。
他相当有恒心的又把手搭了过来。
又挪开。
……
这么来回几次之后,绮罗正想发脾气用个定身术什么的,迹部景吾终于没动手了,他整个人直接翻身,半个身体覆在她上方。
绮罗不敢动,迹部景吾的唇落在她最脆弱的颈动脉上。
兽类的本能让她竖起浑身的防御,却又克制着没伸出尖锐的利爪。
还没等绮罗想什么办法把他的头挪开,迹部景吾忽然动了。
她痛的发出了“嘶嘶”的气音。
这只狗居然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!
绮罗想伸手去推他,身体却忽然僵硬。他湿润的舌头在她敏感的颈动脉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舔着,像是在尝什么珍馐。
即便已经有了绮罗个性的融合,她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,手抵在他的胸膛上,却发现入手一片灼热滚烫——这个家伙竟然没穿衣服。
该不会是……裸睡吧?
她只是来看一看自己的鳞片,吸收一点额外的利息,可没想着要把自己送出去啊!
好在膝盖碰到了迹部景吾缎料的睡裤,绮罗松了口气,可是这口气没让她松完。
颈侧还有一只狗,绮罗瑟瑟发抖。
她的膝盖好像……不小心蹭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了。
又硬又软,而且还有越来越硬的趋势。